17岁少女艾因:“让校园更安全”运动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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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本刊 白慧琪    摄影：本报 黄冰冰   影音：本刊 林芷桑

来点新鲜空气吧！！！

2021年末，回首，又是烦闷一年。疫情依旧不说，连“换首相”、内阁改组都完美复制。

这一年，生活一样在因疫情封锁解封、开开合合中度过；政权斗争在紧急状态这张王牌下拖延、过招，阿爸最终黯然下台，接任的首相才过百日新政。

在这烦闷的日子里，中国网络电视前后推出《乘风破浪的姐姐》、《披荆斩棘的哥哥》。三十、四十、五十的哥哥姐姐成了老艺人，但都还不如马来西亚“老骥伏枥的爷爷”，个个志在千（拜）里（相）。

呼叫年轻人！！！

“到！”

是时候把目光转向年轻人。17岁少女艾因发起#MakeSchoolASaferPlace（让校园更安全）运动；社运青年发起#Lawan运动，上街抗议国盟政府失败失能。

把目光转向其他领域，国家羽球队派出平均年龄22岁队伍，低姿态出征苏迪曼杯，掀起青春风暴；青年电影导演叶瑞良拍电影又稿杂志，默默推动本地电影事业；28岁的叶泇陞6年前“胆粗粗”创立中文科技网媒，还培养了一众本地科技新秀。

池塘里的水为何这样清澈呢？因为活水源源不断输送而来嘛！【注】

花样少年少女啊，快带来更多活力吧！

【艾因（Ain Husniza）／17岁／高中生、“让校园更安全”运动发起人】

2021年4月23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星期五下午，她录了一段TikTok短片。对这个17岁少女，甚至是大部分00后、Z世代而言，TikTok就像日记。她只不过是记下当天发生的事——老师在课堂上开玩笑说，要强暴就强暴18岁以上的。

她后来成了家喻户晓的“艾因”（Ain Husniza），后来的事就不必赘述了……

初见艾因，她看上去腼腆，不怎么说话，与其他影像访问中的形象有落差。直到访谈开始，谈起“强暴玩笑”事件后半年多来的经历，才又是那个说话条理分明、语速颇快的少女。问起这个反差，她笑说，“人们看到害羞安静的人就以为是没自信，其实我只是选择不说。”在校一样，只要谈起社会议题或辩论时，她就变身，“我对这些议题比较有热忱，就会畅谈。”

“强暴玩笑”后，艾因全心投入#MakeSchoolASaferPlace（让校园更安全）运动。许多曾经遭遇不同程度校园性骚扰的人，在社交媒体上勇敢诉说经历，并标记主题标签。艾因接受各个本地、国外媒体专访，出席政治人物、非政府组织线上论坛。10月份，她受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邀请，线上主讲大马儿童人权课题。

11月17日，她以学生代表身分出席国会的世界儿童节活动，向国会议员和首相进言。“我们认为，儿童节不是只是一天的庆祝活动。”说到关切的事，艾因又加快语速，提高声量，显得激动。“好像SPM的时间表，我们这批2022年考生的考期只有18天，上一届是32天，这种时间表怎么会被通过呢？”后来，学生发起联署运动，#UbahJadualSPM（修改SPM时间表）登上热搜。

若没发生“强暴玩笑”风波，还会成为行动者（activist）吗？艾因说在那之前，已参与运动，用绘画发声。2020年疫情期间，她的绘画老师——政治漫画家祖纳（Zunar）举办线上画展“疫情下冠病疫情的冲击”。

艾因其中一幅作品画美国的反口罩运动人士，“他们觉得‘我的身体我做主’，所以可以不必戴口罩，其实在滥用自由。他们有可能散播病毒，危害其他人。”另一幅画的是新型冠状病毒在中国初现踪时，被噤声的医生。

“我常接触社会议题，我想就算没有这件事（强暴玩笑风波），也会成为一名行动者吧。”

原来一切有迹可寻。几年前瑞典环保少女格雷塔在联合国发表演说，她因而搜寻气候变迁的相关资讯，读着就哭了。世界那么大，自己还那么小，能做什么来改变世界，改变气候呢？

“那时我多么自以为是啊！”回看当时的自己，杞人忧天吗？不自量力吗？艾因自视，那时就多么想为社会做些什么，而现在能够为所有学生发声，真的很开心。

不是一个人在抗争

艾因自认只是普通中学少女，事发之前她是老师的宠儿，热心帮助师长，也常代表学校参加比赛。风波之后，突然被放置在聚光灯下，整整两周都在流泪。她诉求免于强暴文化的安全校园，但很多留言对她人身攻击，去人性化地批评她的身材、样貌、性格，模糊了焦点。

是父母不间断的支持、陪伴，让她熬过艰难时刻。父母从小灌输她信心，相信自己做得正确，相信应有的权利。如今她在争取教室里应有的权利，“所以不管10个还是100个人说强暴玩笑不是什么大件事，我都相信那是我应该对抗的，我会继续下去！”

逾半年的#MakeSchoolASaferPlace运动，她看起来形单影只，独自承受媒体焦点和网络攻击。她不这么认为，“其实在TikTok或社交媒体搜寻#MakeSchoolASaferPlace，你会发现很多年轻学生、行动者都在发声，并不只有我。”

许多人把这个运动当成平台，诉说自己在校不好的经验。#MakeSchoolASaferPlace其实引起许多共鸣，在Instagram账号“savetheschoolsmy”有540则经验分享。艾因肯定自己不是唯一一把声音，身后有很多人都在支持。

“除了信心，还要有知识。”艾因说，很多信念其实来自阅读，小时候她一个星期可以读20本书呢！阅读让她大量涉猎不同知识，而更多想法、原则则是来自网络。她这一代生于“网络就在弹指间”的时代，“从小我就曝露在网络上，有那么多不同的意见、思想。我相信很多马来西亚学生也是这样。”

艾因的方法是，不带歧视地接触各种网络资讯、媒体，吸收不同的思想。“可能这个思想不是很正确，但其中一部分是好的，我就吸收好的部分，不必照单全收。”

最强支柱──漫画家祖纳

还有一个影响至深的人，艾因称呼他“Uncle Zunar”（安哥祖纳）。15岁时，她在网络上读到政治漫画家祖纳的新闻，他被逮捕、扣留，“真的超酷的！所以我就联系他。”当时她纯粹想表达欣赏和敬意，她很崇拜祖纳那么勇敢争取自己的权益。两人因此结缘，祖纳邀她来工作室参观，后来还收她为学生。

发生强暴玩笑风波，安哥祖纳也是艾因一家最大的支持者。“第一次被警方传召的时候，我真的怕得要命，不知道警方会怎么审问。”她第一个想到打电话给经验丰富的祖纳，透过他的经验分享和意见，才补足一点信心，不那么紧张害怕。

好人不参政，如何改变政局？

一般熟悉的17岁青少年，是什么样子？一头栽进手机里，对没兴趣的事一点面子也不给，不会投注一丝专注力？

艾因也有这样的“特质”。转而访问父亲赛夫（Saiful Nizam）时，艾因退到另一角落划手机。后来才知，她侧录了采访画面，发布即时动态。

问她还对什么议题感兴趣？“贪污吧……”再一次，她给出异于刻板印象的答案。

“政治人物不该是社会上最大的罪犯。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法律制定者、政策制定者，影响国家那么多大小事，负责执行公义，但全都已经扭曲了！”她又提高声量，加快语速，全句无顿点，“现在社会上最大的罪犯、恶人都是政治人物，那些制定法律的人！”

“我真的很想改变！”她依旧是当年看到格雷塔义愤填膺发表演说后，也想做些什么的艾因。她继续说道，很多人觉得政治人物龌龊，可是好人如果不想从政，坏人就会去做。“可是好人应该站出来成为我们的领袖。如果你不想参与政治，你不想趟浑水，坏人就会取而代之，从中获利！”

那你会吗？“哈哈哈哈，也许吧……现阶段还没想那么多，我会先专注准备SPM。”这个答案，多年后自有分晓。

【注】朱熹〈观书有感二首·其一〉原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意为人要不断学习，永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