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后高失业率？各行业高薪挖角找劳工

独家报道：李佳憓

外劳出走再换雇主“漂白”
政府是在2020年杪实行一年的外劳重置计划（RTK），以暂时解决各领域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这项措施却让许多合法外劳在代理商或同行业者重金挖角下“出走”，变成非法外劳后再换雇主“漂白”，许多业者因为被人用这种方式抢了外劳，而在业者之间爆发争执。

内政部长拿督斯里韩沙再努丁日前披露，非法外劳再就业计划于去年12月31日截止，共有16万1906人注册以及12万9428人获得重聘为合法外劳。

我国因疫情冻结引进外籍员工近2年，政府推出的外劳重置计划不仅没有舒缓人手不足问题，还造成同行业者滥用这个便利，趁机用高薪挖角；这种情况在劳工密集领域的家具业尤其严重，雇主苦不堪言。

马来西亚中小企业前总会长拿督江华强在去年10月透露，目前我国的合法外劳预计只有120万人，非法外劳则估计不到200万人，各领域保守估计仍欠缺100万名劳工。

郑礼辉：员工人数减30至40%
柔佛麻坡成家企业家具厂总经理郑礼辉表示，该公司在疫情期间至少有20多名外劳“逃跑”，单是去年11月就有9人，虽然已向当局申报，惟大部分都不了了之，即使追踪到逃跑的外劳，后者还是有办法逃过法律制裁。

他接受星洲日报访问时说，该公司员工人数比疫情前减少了30至40%，除了一些员工是回国后无法入境，其次是外劳身价水涨船高，被其他业者高薪挖角。

“无论是同行还是非同行，大家就是出高价乱抢人，一些公司用非法手段挖角后再想办法为员工漂白，然后引发骨牌效应造成外劳流动性更高。”

“这些逃跑员工就是今天上完班，晚上就不在了，就连寄放在公司的护照也没拿走；他们不介意是非法还是合法，最重要是能在马来西亚生存，而且变成非法了还可以漂白。”

企业派代理“重金挖角”
郑礼辉说，如今家具市场因为船费太贵导致很多客人延迟出货，只能放慢生产线，所以抢人情况已没那么严重，但该领域仍缺人手。

他透露，一些大企业通过代理或承包商来挖角，去年曾一度引发业者与业者之间发生冲突。他直言：“我所知道的此类事件大概有5、6宗，别说吵架，甚至要打起架了，有些代理还夸张到名正言顺开一辆巴士去载人。”

“反正代理知道哪里有人就往哪里挖，现在就是看实力（财力），有能力的话要怎么做就可以。”

政策不明朗致恶性循环
他强调，造成这种恶性循环的最大关键就是当局对非法外劳的管制不够严格，政策也不明朗，无法保护业者通过合法程序辛苦请到的外劳。

为了避免员工被挖角，雇主唯有调高薪资或增加补贴以及让他们有足够的工作量，才能保住仅剩的人力，只盼政府尽快允准引进外劳。

“我就尽量保持一定的加班量和提供津贴，必须确保他们每个月大约能赚取1500令吉，勉强还能留住员工。”

他透露，一些生意颇好的行业如手套业或电子业，所开价的底薪甚至比1800令吉还高。

印裔社会经贸受重挫
另一方面，根据马来西亚来淡米尔报章南班（Malaysia Nanban）报道，在行管令（MCO）结束后，虽可以恢复营业，但许多工业和商业面临结业或倒闭之忧。

报道指出，涉及印裔社会的6大企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包括餐饮业、金属回收、理发、金店、承包商和布匹店，据了解，这些领域需要约9万名劳工才能营运。

上述劳力短缺的领域，原本多数由印度和孟加拉引进的劳工填补，不过，疫情爆发后，大量外国工人已回国，导致印裔社区的经贸受到重挫。

高失业率怪象 各行业工找人，失业大军去了哪？
国内经济重启步伐加快，面对疫情造成的高失业率，各行各业在生意回流之际却苦喊请不到员工，究竟本地失业人士都去哪了？抑或大马劳动市场结构出现失衡？

特别是制造业、原产业和中小企业等领域皆出现“抢外劳潮”，反观很多有意找本地人的招聘启事始终无人问津。疫情期间，政府通过重置非法外劳计划（Pelan Rekalibrasi PATI）来填补人力空缺，不少业者却申诉，政府的“漂白计划”治标不治本，反而造成合法外劳变成非法外劳，再由非法变成合法陷入恶性循环。

本地人不愿做3D工作
人力资源部指出，疫情期间制造业的失业率最高，惟截至2021年11月19日释出的49万6000个职位中，仅填补了4万个空缺。该部解释，大部分行业都需要员工从事“3D”（肮脏、艰难、危险）工作，鲜少得到本地人的回应，而我国又因疫情暂停引进外劳才导致各行业大缺人。

人力资源部长拿督斯里沙拉瓦南日前宣布，将分阶段开放引进外劳，即从1月28日起开放让获得特别豁免的种植业申请3万2000名外劳；其他获准聘请外劳的领域、包括没有特别豁免的种植业则从2月15日起开放申请。

虽然该计划已于去年12月31日终止，但在外劳入境前，各领域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依然未缓解。

零售业
郑美菇：劳动市场结构性错配
大马零售连锁协会会长郑美菇受访时，直接指出大马劳动市场出现结构性的错配（mismatch），意指除了求职者的技能与职业需求不匹配，以及该职业空缺不属于求职者的理想工作。

她认为，政府有必要认真看待此问题，虽然政府设立的求职平台能快速协助失业人士与招聘公司配对，却难以解决错配问题。

“很多公司在疫情期间采取大裁员策略，现在经济重启则要复苏把生意做好，一旦生意量增加，公司需提供更多工作岗位后就能弥补这方面的空缺，但需要时间。”

此外，由于各行各业都因疫情冲击而加速转型与电子化，市场也急需工程师和擅长电脑科技领域的员工，否则很难与市场竞争。

零售业缺万名员工
郑美菇说，只有待国际旅游开放后才能使零售业更全面地复苏。根据该协会调查，零售业还须聘请将近1万名员工，包括2648名外劳和7261名本地人，特别是运营部门、销售营销和零售服务岗位。

调查显示，在疫情松绑后截至去年10月，该协会的25%会员中有超过一半的业者将增加劳动力，而当中的62%需要立即招聘、65%将雇佣多达20名员工。

“即使是疫情前，人们要找到真正的理想工作也未必容易，所以有时要自我调整，一些员工也许不知道自己有其他长处，尽量去学习吧！”

“我觉得人们要学着不那么挑剔，特别是失业时更要尝试不同的工作，最糟糕的情况是家庭经济方面出现很大问题的话，就不能再选工作了。”

人资部促企业朝工业4.0改革
人力资源部认为，大马企业必须采取积极措施来减少对外劳的依赖，把运作模式朝工业4.0改革以及将“3D”工作环境转为最新技术，以鼓励和吸引本地人投身该领域。

该部指，我国去年9月的失业率录得4.5%，超过了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标准，即失业率低于4%的国家就可视为全民就业，而我国在冠病疫情期间一直超过这个数值。

“但与2020年4月的4.9%和2021年6月4.8%的失业率相比有呈下降趋势，正如劳动力市场的报告所述，大马的劳动力市场逐步复苏。”

“如果劳动力市场的需求与供给能够同时朝全民就业或自然失业率方向移动，那么就可实现劳动力市场均衡的情况。”

制造业
刘衍聪：制造业不敢接大订单
乌鲁冷岳中小型公会署理会长兼白钢铁厂老板刘衍聪直言，现在各领域都在“抢外劳”，在政府开放让外籍员工入境前，只能暂时靠现在员工持续加班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他说，国内制造业主要缺乏低级技术的劳力员工，即使生意回流也不敢接太大的订单，怕忙不过来，至于行政人员的职位则不从缺。

“我身边有一些没有接班人的工厂业主，我都建议他们直接结业，太辛苦了，人手不够的事也急不来，只能等政府批准外劳入境才会改善。”

“其实在中国与美国打贸易战下，原本我们是看好这两年的生意额，却因为疫情和人手大短缺的问题遇阻，真的很可惜。”

如今原物料价格飙涨，业者难以提高薪资来吸引人力，也担心疫情再度爆发使得防疫不敢松懈，只能静观其变。

家电业

黄财荣：日做10小时吓跑年轻人
大马家电商总会总会长黄财荣指出，家电业的生意已恢复到疫情前的80%，不少业者陆续开新的连锁店分行，供应商到处要人却还是请不到门市销售员和送货员。

“虽然家电业在疫情下没有大裁员，但如今连锁店为了增加量产来提高价格竞争力而开新分行，仍面临人手不足，只能与顾客商量慢一点送货，一些非连锁店的老板也开始亲自当搬运工。”

他说，一方面政府不批准家电业聘请外籍员工当跟车的搬货员，另一边又难以吸引本地人应征，因此希望当局能通融让业者聘用外劳。

他补充，生意额随着经济开放已明显回流，惟担心原产料涨价和外国入境的货船运输延迟而影响营运，导致成本增加。

家电商提供的服务包括询问、销售、安装和售后服务，员工都必须一条龙掌握，鲜少聘请兼职。他透露，熟练送货员薪资可达3000令吉左右，门市销售员则依销售额调整佣金，若勤劳达标5000令吉不是问题。

“不过工作时间较长，平均一天上班10小时，因为大部分客户都是在傍晚5点下班后洗好澡吃饱饭了才来买电器。”他透露，工作时长因素让有兴趣从事家电业的年轻人打退堂鼓，即使通过脸书、网站和在门市挂横幅招聘也很难请到人。

酒楼业
龙华宴酒楼：各岗位都缺人
士拉央龙华宴酒楼经理陈小姐接受电访时表示，目前生意量最多才恢复到30%，往年年底都会爆单的收工酒、婚宴和宴席等预订也未见热潮，民众还在观望疫情趋势，仍对大型聚餐的感染风险有所顾虑。

尽管如此，该酒楼还是需要急聘各岗位员工来应付明年预计回升的生意量，包括门市经理、服务员、厨师等都有职缺。 “我们从去年9月宣布开放堂食后，开始透过脸书和网站招聘，也有通过行家询问，但找到现在还在找人。”

她笑言：“我不知道本地人跑到哪里去了，你有人可以介绍给我吗？”

她补充，一些厨师在疫情期间转向经营小本生意，如今酒楼重开也不回来，导致酒楼行业人才流失。此外，原物料涨价加重业者的经济负担，难以再提高底薪来吸引更多人应征。

翡翠大酒家：全职兼职都难求
加影翡翠大酒家经理陈慧娟受访时说，该酒家生意相比疫情期间已恢复大约70%，周六日的客流量也很乐观，基本上可以坐满40桌。至于接获的婚宴订单都属于较小型规模，只招待家人亲戚，最多10至20桌，每桌仅容纳一半的人数。

随着生意回流，加影区的多间酒家急需聘请员工来填补厨房帮手和服务员岗位。 “我们的餐厅比较大，过去的服务单位大约有20人，但现在只有7至8个人，大部分旧员工（外劳）都在疫情期间回国了。”

她补充，往年的酒席都会聘请学生或年轻人来兼职服务员，但如今因疫情关系，很多父母都不放心让孩子到人多的地方做兼职，所以无论是全职还是兼职员工都“一人难求”，只能以调整营业时间来解决问题。

家具业
林喜长：家具业缺至少3万外劳

马来西亚家具总会副总会长林喜长表示，家具行业保守估计最少需要3万名外劳，每一间家具厂短缺至少30%至50%的人工。

“生产部最缺人手，因为许多制造过程仍需要员工操作，无法完全以机器取代，希望政府与相关部门能明白业者的处境。”

他强调，家具业近几个月来不断发生外劳被代理人不择手段吸引他们到其他工厂工作，让家具业在恢复营运后面临严重的人力短缺问题，而拥有制作家具技术的员工不多也难找，培训新的技工更需要长时间和精力。

“我们希望聘用本地人，毕竟聘请一个外劳的基本薪金为1200令吉，加上宿舍及人头税费用已经超过聘请一个本地人，但无奈已尝试多次聘请本地人都无法长久工作，也鲜少本地人求职。”

此外，政府自2018年开始陆续让家具业雇用在即囚犯，惟此事在MCO期间程序繁琐较难处理而断了供应，最近又开始商讨有关课题。 “囚犯通常只做比较简单的工作，如打包、打磨、简单搬运工作，人数也是不足解决劳工短缺的问题。”